Badjao:在海里捞硬币的菲律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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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硬币闪烁着银色的光，在碧绿的海水里翻转着。一个灰色的身影迅速游了过去，准确无误地把这枚钱币攥到手里，身形宛若美人鱼。”

知乎上有一个很火的提问：“你什么时候觉得，世上人人皆苦？”
下面五花八门的回答已有上万个，看完让人不由得悲从中来。

当我看到这个提问时，脑海里闪现的是金庸先生在《射雕英雄传》里，描写的这一幕：“这时下游又驶上一艘乌篷船，三十多名纤夫到这里都是气喘吁吁，有的便躺在江边，疲累之极，再也动弹不得。郭靖又见纤夫中有几个是花白头发的老者，有几个却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都是面黄肌瘦，胸口肋骨根根凸出，蓦地里觉得世上人人皆苦，不由得喉头似乎有物哽住了。”

用现在流行的鸡汤文来总结，就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容易二字。”
然而，在这世上，对于一些人来说，吃饱饭，便是他们追求的理想。

相信在菲律宾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小伙伴们，可能都听说过这个词：“Badjao”。

“Badjao”指的是：
那些当你在红绿灯前停下，从路旁跑来，身着衣衫褴褛，抱着孩子，敲你车窗讨要钱的人。

那些去你店里，一脸卑微，讨要食物的人。
那些住在路旁，用破布，箱子建造住所的人。
那些住在桥洞下，住在海边锈迹斑斑的贫民窟里的人。

刚来的时候，一位老番（在菲很久的华人）告诉我：“永远不要在路上给Badjao钱。”

几日后，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当我把10块零钱随手给了个妇女，立刻又聚来了6,7个男女老少，眼里满是渴求。最后是亮起的绿灯解救了我。

如果有人问我，在菲律宾这么多年，哪些场景最让你难忘？
那么，其中之一，便是在海里捞硬币的Badjao。

那天在宿务的2号码头，刚登上船，老L便神秘兮兮的拉着我到栏杆旁：“让你看点有意思的。”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们这艘船的旁边，一艘小小的独木舟正随着海浪轻轻飘荡。独木舟上，一个穿着破旧灰色衣服，年纪大概30多的女人正仰着头，用目光左右搜寻着。

“扔下去。”老L笑嘻嘻地递给我一枚硬币。
“什么？”我不解，但身体自然做出反应，将硬币准确地扔到独木舟上。

突然，栏杆两旁的人们嘘声四起，语气中仿佛带着不满。
老L嫌弃道：“不对，不是这样。”

老L嘴里发出短而急促的“嘶...嘶..”声（这一技能，我至今也学不会），独木舟上女人的目光瞬间便被吸引住。老L掏出一枚1披索的硬币，扔到独木舟前的海里。

硬币闪烁着银色的光，在碧绿清澈的海水里翻转着，那女人几乎是在硬币落水的那一瞬间翻身下水。灰色的身影迅速向下潜去，她的头发在水里飘动，身形左右摆动，宛若美人鱼。或许也就5,6秒，她便探出头来，左手抓着舟沿，右手高高举起，硬币安静地躺在她手心。

人们发出欢呼与赞叹的声音，老L哈哈大笑道：“厉害吧？”
“啊？啊，是，很厉害。”我呆呆回答道。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肩上，脸上，她把硬币扔到独木舟上，伸手把眼前的乱发拨开。她又仰头望着船上的人们，脸上毫无表情。她就这样浮在海里，准备着下一场表演。

邻船忽然也传出一阵欢呼声，我循声望去，原来那艘船旁边也停着两艘独木舟，其中一人此刻正浮在水里，看来也是刚拿到硬币。

老L抽着烟，抛出金色的5披索，那女人脸上似乎有了点欣喜的表情。她再次麻利地潜入水中，身形摇曳间，准确地将硬币攥在手里。她动作十分流畅，仿佛是专业的水下芭蕾运动员。

船上众人再次发出赞叹声，脸上满是欢喜，犹如在马戏团看了场高超的演出一般。我呆立原地，满脸尴尬，与周围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

岸边有3个衣衫褴褛的脏兮兮的小孩子，他们席地而坐，在麻绳上嬉戏。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去找工作呢？”我问老L。

老L抽完最后一口烟，随手把烟屁股扔到海里，说道：“他们一没读书，二没工作经验，怎么找工作？你看那几个孩子，在这种环境里，他们中间，10个至少有9个没机会读书。如果他们长大了，有几个会去找正当工作呢？更不用说，他们中很多人是近亲结合了。这就是Badjao原生家庭的原罪。”

我无言以对。

香港的电视台做过几期真人秀节目，就是让香港TOP1%的有钱人，体验5天环卫工人的生活。一开始，富豪们都说，穷人们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没有自我提升，目光短浅，不会把握机会。但是，在他们每天扫地，倒垃圾，连续工作10个小时之后。所有人回到“鸟笼”后，都是倒头就睡，没有一个人还有力气和心力看书。

富豪们大多在体验了2天的底层生活之后，嘴里再也没提到自我提升和把握机会了。他们每天想的，是如何用少得可怜的工资来填饱肚子。

有些事，真的不是你努力去做，就可以改变的。
有些人，对他们来说，吃饱便是他们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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