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杜特尔特自带大新闻，却被玩成了一地鸡毛

作者：徐方清

对于正在访华的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舆论场很快分成了两端：要么因爱狂喜，要么因疑偏执。

这种明显的两极化其实早已成了外交舆论场的常态，所有争吵和纷扰往往就图个跟风热闹，越乱套，越觉得血气贲张。就是怎么都让人难以看出来，外交原本是最应讲秩序和经略的舞台。而最终现出原形的，是自说自话的封闭姿态和无知无畏的窝里横嘴脸。

也没办法，庙堂之上的外交原本就是政治家的舞台，吃瓜群众难以看得明白。就算有人想发泄不满，也不过就是扔点瓜皮而已，真有踩上去滑倒受伤的，还只能自认倒霉、后果自负。

我就是带着这种封闭、无知还有点自暴自弃的心态去见杜特尔特总统的，因为已经失去了搞一次大新闻的期待，而只是心中默念，顺利完成就好。

原计划下午三四点钟的采访，推到了晚上十来点钟。很多人着急，我倒反而有些兴奋了。早听说过老杜总统是下午一点钟才开始工作的人，同样是夜猫子的我深有体会，这样的人在晚上才精神，那思维叫一个活跃。

还有一点，单从采访的角度看，如果是一个有趣、值得长谈的人，时间观念不强反而是件利好，他不会因为过多想着后面还有什么事而分心。话说投机了，说嗨了，你能在边听他说的时候边心里怦怦跳地为他点无数个赞。因为，这才有更大的机会搞出个大新闻。当然，这也得有个前提，他不至于时间观念不强到彻底不靠谱，放你鸽子。你不信堂堂政要们还能干出来这事？信不信由你，反正我遇到过不是一两回。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且无趣，但并不让人生气，至少对于吃货来说。总统府里头挨着采访间的小餐厅里，虾仁炒米粉和饮料可以随时取用。想想那些等待领导人出场被关在屋子里几个小时饥肠辘辘动弹不得、连姗姗来迟地给你瓶水都觉得恩赐的日子，这待遇，用某年轻同行的话来说，就是幸福得都能让人哭出声响。其实，我更想说，午餐晚餐所在的总统府边上的那家西餐厅的饭菜甚是好吃，尤其是那款我死活没记住名字的沙拉。更重要的是，总统府埋单。

不是不想严肃认真地来说说这次采访，但请恕不能，臣妾做不到。不那么严肃的概括就是，杜特尔特总统掏心窝子地说了一大堆让当天分别专访的几家中国媒体听上去很暖心窝的话。他确实是有备而来，但你看不出他有任何的不真诚。这跟性格有关。他说的他未必都能做到，但至少他不装。

老杜总统这种领导人真心是自带大新闻，多么无趣地问题给他，他都能激情满满地回答。虽然当上了总统的他已经在注意掌握说话的度了，自认粗人一个的他竟然全程没有爆一个粗口，但他说起话来依然不遮不掩，爆点频出。再配上兴致所至时一些个打响指、扔报纸的动作，那画风，想不出彩不震撼都难。

不过，这反倒让看惯了国际舞台上政治家各种拙劣表演的人们有些不太适应。于是，有人忧心地哭，这哥们不会又是一个阿基诺三世，出访前对中国好话说尽不过是为了在北京多要些好处；也有人得意地笑，菲律宾倒向中国了，菲律宾跟美国友尽了。

我有时候真没事闲的似的替一些外国领导人着急，究竟要怎么跟中国打交道。人跟中国好了，你说人是摇头乞讨的哈巴狗；人家不跟你好跟你闹，你又说人是喂不饱的白眼狼。这到底是要闹哪样？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好多人骂完或者夸完的时候，连被骂或者被夸的是谁还都没太搞清楚。一滩口水、一地鸡毛背后，不过就是情绪的一通宣泄而已，爱国和心怀天下的幌子，晃得人直眼晕。

究其根本，这是真拿人家当自己，以为自己怎么想，人也就怎么想。或者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听话的都是小弟，不听话的都该打该剐；再或者自己活得缺乏安全感和信任感，也就看世界哪里都是阴谋和陷阱。但事实往往是，世界远比你想象的真诚、好玩和多样，还是少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好。在跟世界打交道上，才开放三十年多年的中国不过刚刚起步，还是别急于忙着当“教师爷”，先谦虚点当好学生吧。

说起外交，确实有很多理论和经验值得学习和借鉴，但对于老杜总统，照搬教科书以及经验主义者真得慎重。提供这么几个零乱信息供各位参考吧：这位“大哥”确实有个性，敢说敢做，敢做敢当；对中国有亲近感和价值认同；班底绝大多数是他自己的人；重情重理，然后才是规则；多来实的，少弄虚的，多谈生活，少谈梦想；除非他自己说服自己，一般人改变不了他；外交还在学习试验起步期，机会大风险也不小，关键看他信不信任你，拿不拿你当兄弟。

访完了中国，杜特尔特总统随即马不停蹄地去日本。估计，舆论场的骂与夸之间，会随着老杜总统的足迹变化要来一次大转向。

但我还是要像祝福老杜的中国行一样祝福他的日本行，因为这样并不坏。你不能指着世界再回到半个多世纪以前，再搞一场一致对外、联合抗日。就算老杜如了你的心愿，他的六年总统任期结束之后呢？大喜与大悲往往是交替轮转的。而外交尤其是那些具体进行对外投资和商贸合作的实业家们，需要可持续的发展，需要长远的保障。

祝福杜特尔特总统的六年任期能够顺利！祝福中菲关系的积极发展期远不止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