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地访华能将中菲关系扳回正轨吗？

作者：晓岸（载自中国网）
应习近平主席邀请，菲律宾总统杜特地即将于10月18日至21日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

这个访问被安排在中共十八届六中全会召开前夕进行，足见中方对它的高度重视。

之所以重视，是因为中方希望中菲关系尽快翻过南海仲裁案这一篇，重新进入稳定发展的轨道。也是因为中国需要在南海地缘战略紧张的态势中把菲律宾从一个“刺头”国家变为稳定的力量。

阿基诺三世在菲执政的几年间，中菲关系经历了大的波折，给双方对外关系对带来很不好的影响和压力。中国与东盟国家和组织的整体合作也受到牵连，一些国家左右为难。对于中国来说，与东盟的区域合作氛围发生了恶化，“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出现盲区；对于东盟来说，在涉及中国的南海问题上难以达成一致立场，一体化进程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杜特地就职后，专注于菲律宾国内社会治安的整顿和经济发展的重振，不希望因对外深陷各种矛盾的旋涡而分散了精力，终止了前任煽动针对中国的极端民族主义情绪的作法，向中国接连释放改善关系的信号，包括委派拉莫斯前总统作为他的特使前往中国香港与全国人大外事委主任委员、前驻菲大使傅莹和中国南海研究院院长吴士存等中方“老朋友”进行接触。

据吴士存介绍，拉莫斯的任务就是“破冰”，在会面中根本就没提仲裁的事。

中国欢迎菲律宾的姿态，支持杜特地稳定社会、改善民生的努力，对其释放的善意予以了积极回应。各路消息显示，拉莫斯返国后，向菲高层转达了中方的回应，菲方原本考虑派拉莫斯进一步到北京商谈，后来干脆直接决策由杜特地亲赴北京。经过两国工作层的密集沟通，更是将原先酝酿的工作访问升格为国事访问。

这一系列调整说明，双方对正式重启两国合作抱以很高的期待，并且做好了准备。

杜特地显然不会空手而归。他访华期间，双方有望达成一系列重要的互利合作成果，最引人注目的将会是中国帮助菲律宾发展农业、基础设施建设的重大举措。中方也有条件有能力向菲方提供符合人道主义精神的戒毒设施等方面的支援。

然而杜特地首次访华最受关注的仍会是中菲双方将在南海问题上达成什么样的谅解和共识。

南海问题横亘在中菲关系发展道路上已久，过去三年因仲裁案闹地过凶了，几乎主导了中菲关系的全部。菲律宾并没有从根本无法获得实施的仲裁中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背上了一时难以甩脱的政治和外交负担。

本来，在埃斯特拉达、阿罗约政府执政时期，尽管海上摩擦时有发生，中菲进行了多轮建立信任磋商，也启动了尝试南海共同开发的努力，有效管控了分歧，然而这一切到阿基诺三世时期急转直下。

还是要拨乱反正，回到对话谈判和平解决争端和“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路子上来。

杜特地访华，中菲双方如能就在南海开展渔业、人道搜救、生态保护等海上合作表现出积极姿态，甚至达成具体合作项目，对稳定南海局势将是十分有益的，更有可能触发中国与东盟深化海上合作和加速商谈“南海行为准则”的按钮。

中国和菲律宾以及其他东盟国家需要向世人证明，没有外力干预和介入，双方完全可以更好地处理南海问题，变南海为和平之海、友谊之海、合作之海。

在中国基本完成南海部分岛礁填海造地工程之后，一些民事设施建设将会上马，面向南海周边国家的海上合作也有望提速。中菲探索共同开发的努力如能恢复，面临取得实质性进展的重要机遇，菲方将会切身体会到中国和平管理、和平利用南海的诚意。

黄岩岛归属问题是中菲争端中的争端。黄岩岛是中国固有领土，目前处在中方执法力量的牢牢看管下。在黄岩岛主权归属问题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望中方有任何松动。

不过，黄岩岛的确在地理上距离菲律宾群岛比较近，黄岩岛附近海域曾长期是中菲两国渔民共同存在的传统渔场。菲方迫切希望中菲黄岩岛争端所引发的南海东部局势紧张不要断了菲吕宋岛西岸渔民的生计，这一关切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这一关切很可能成为杜特地访华时菲方着力推动的一个核心议题。

在8月11日与傅莹、吴士存的香港会晤中，拉莫斯提到菲律宾有一个靠在黄岩岛附近海域捕鱼为生的4万人口的小镇，声称中国不允许他们到黄岩岛附近海域捕鱼“影响”了渔民的生计。

吴士存后来向中国记者介绍了中方在会面中向拉莫斯作出的回应，有关内容或许可以为我们展望未来中菲南海渔业合作提供一个拥有很大想象空间的线索：

“为了保护黄岩岛海域的海洋生态环境，保护濒临灭绝的珍稀物种，不仅不让菲律宾渔民进入相关海域捕鱼，连中国渔民也不允许进入潟湖捕鱼。”

“我们提出其他解决途径，中国拥有先进的近海养殖技术，可以帮助菲渔民从依靠传统捕捞过渡到海洋养殖，并以此维持生计。另外，我们也探讨了在南沙其他海域进行大范围渔业合作的可能性。但是假设中菲双方能够达成共识，如果未来中国向菲律宾渔民开放黄岩岛12海里之外或者其他海域的捕鱼活动，那必须要以菲方承认中国对黄岩岛及相关海域的主权和管辖权为前提。不可能再像2012年4月之前，那时候俨然菲律宾成了黄岩岛的‘主人’，中国渔民到黄岩岛附近海域就会被菲律宾武装抓扣或驱赶。”

在中国的主权关切和菲律宾的民生关切之间，不是不可以找到一条能够协调双方利益的中线。而在国际海洋法实践不断发展的时代，以相互尊重主权安全为前提的海洋权益共享是个基本方向。但菲律宾一些人不必幻想着假借什么手段和理由，明修栈道暗渡陈舱，变相实施南海仲裁庭的非法仲裁。

对于杜特地访华，外界一定会十分关注中菲关系中的美国因素，或者菲美关系中的中国因素，少不了做出一些带有浓重冷战零和思维烙印的推测，比如中国正极力拉拢菲律宾以瓦解美国的亚太同盟体系。这是一种狭隘甚至幼稚的思维。中国在东南亚建设自己的“朋友圈”，从来不会天然排斥谁，利诱、逼迫包括菲律宾在内的东南亚国家在中美两个大国之间作选择，既强人所难，也不切实际。美国应该乐见中菲关系的改善和发展，而地区国家与中美同时作朋友应该是一个理想化的境界。

杜特尔杜即将来到北京，他是来与中方一道开启中菲关系新篇章的，不是来在中美之间作选择的。诚如他所说，在带关菲律宾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的问题上，中国帮地上忙，美国未必帮地上忙，而且中国不会干涉菲律宾的内政。这是一个执政者非常现实的考虑，杜特地知道该如何去做。

中方则需要清醒地意识到，杜特地的对华友善政策绝非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而更可能是南海地区局势过度紧绷、菲国内矛盾错综复杂背景下的自然回摆。它必然是中方为缓和南海局势、恢复中国与东盟合作势头需要抓住的机遇，也必然会在中菲之间开启一段相对阳光的时期。但前面的路上仍充满摩擦的挑动因素和形势发展的不确定性，中菲南海争议不仅不可能在杜特地任内得到解决，还有可能在可知的未来发生各种各样的反复。

最关键的是，黄岩岛争端再度激化的引信一时难以拔除，我们的工作也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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