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买卖的“牵线人”（新职·新知㉜）

马军（左）与卖家达成交易。李 欣摄

马军（左）正在为客户挑选合适的牛。

上午阳光正好，黄公巴扎停满了拉运牲畜的货车，牛羊的叫声和商贩的吆喝声、讨价声此起彼伏。
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伊宁县愉群翁回族乡阿勒推村的新疆创锦黄公农产品交易市场，当地人称黄公巴扎，是新疆最大活畜交易市场，已有百年历史。
该市场日交易量最高可达1.5万头（只），其中，离不开“牲畜经纪人”的牵线搭桥。
今年7月，人社部正式发布第七批新职业目录，“牲畜经纪人”首次作为独立工种亮相。这个曾在乡间被称为“牲口贩子”的行当，正式成为国家认证的一项新职业。
一年经手交易7000多头（只）活畜
像往常一样，经纪人马军穿梭在黄公巴扎的牛群中，这天正好是一周里最繁忙的交易日，十里八乡的牛羊养殖户和牲畜经纪人都在这里忙碌着。马军今天是带着疆外客户的订单来的，他在牛群中仔细挑选新疆褐牛。
“这个价格给不给？”
“加一点！加一点！”
“这个重量的，差不多就是这个价，都让一让，成交？”
“成交！”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互相握了握手，马军和几位牧民谈妥价格，在巴扎里找到货车，准备拉回自己家。
“青海的客户要70多头新疆褐牛，可能得两个巴扎日才能收够。”马军说，巴扎日设在每周一、三、五，其中周三最热闹，人流量可达两三万人，黄公巴扎活畜数量多、品质好，服务设施齐全，活畜交易方便快捷。
马军是愉群翁回族乡下阿布拉什村村民，在黄公巴扎做经纪人已七八年。“之前也做过这行，前前后后加起来十几年了。”马军说，现在每年的交易旺季里，每月交易额达300多万元，一年经他手交易的活畜数量在7000头（只）左右。
早些年，马军的客户多是常年积累的“老关系”，量也少，出货也慢，基本都是本地客户。“不像现在，客户要求速度，前一天下单，两三天就得发走，甚至当天发货的也有。”马军说。
为此，他在短视频平台上开设了个人账号，拍摄短视频宣传介绍新疆的牛羊，不少客户顺着网线找他合作。“很多外地人不了解新疆的牛羊，我就要多宣传，这里的牛羊都是吃着山里的牧草长大的，品质好。”马军介绍，随着粉丝量不断增加，业务量也在迅速增长。
“客户全国各地都有，青海、云南、贵州、四川、湖北、浙江等地的客户很多。”马军说，每天早上，他都要早早出门，去逛黄公巴扎，或者到附近的乡镇找牛羊，要是这里没有合适的，还往昭苏县、昌吉、乌鲁木齐等地跑，“有时候白天晚上地跑，觉都顾不上睡。一头牛自己仅收100多元代办费，根据收购时的成本上下浮动”。
最重要的是建立信任
羊交易区，各家的羊被圈在一个个围栏里，买卖双方在经纪人的周旋下商讨着价格。买家抱起羊掂掂重量，卖家使劲拍着羊背，表示体格绝对没问题。你来我往、几番比对，经纪人终于将买卖双方的手握在一起，交易达成！
很多客户和马军约好时间，飞过来让他带着一起去收牛羊，在巴扎里和卖家讨价还价，但也有些客户没时间来现场，直接把订单交给马军，就等着收货——这建立在高度信任之上。
“一个合格的牲畜经纪人，诚信是第一位的，你要是没点诚信，这个生意是没办法做的。还有就是客户的认可，只有客户认可你，他们才会跟你做交易。”马军说，此外还要掌握市场的行情，给客户最合适的价格，让他们挣到钱，自然就会长期合作。
刚开始干这行的时候，马军也会看走眼。牛羊到了客户手中，对方一看肥度不够，或者体型不好、出肉率不高，不认可这笔交易。这种情况，马军会选择自掏腰包给客户赔偿损失。
但也有客户只是提醒一句，并不要赔偿，合作久了，很多客户都成了马军的朋友。随着过眼的牛羊越来越多，他也练就了“一眼准”的功夫，一头牛，打眼一看，毛色、牙口、体型、精神头绝对错不了，甚至重量也能估出来。
随着黄公巴扎的交易越来越规范，“二膘牛区”“草膘牛区”“母牛区”……在牛交易市场，想买什么牛就直奔哪个交易区，省了经纪人好多事儿。“甚至有卖家找来兽医给牛做B超，就是要再提提怀胎母牛的‘身价’。”马军说。
除了帮客户买牛羊，马军还从新疆各地牧区收购活畜，再运送到黄公巴扎内销售。在马军看来，他在这个巴扎、在这个行业里，并不是简单的“二道贩子”，而是维系农牧区经济毛细血管、精通人情世故与市场规律的“乡村战略家”和“信用中介”。“我们把牧民和客户联系在一起，让双方都能挣上钱，算上我们经纪人，达到了‘三赢’。”马军说。
从“袖里吞金”到“直播看货”
看到合适的牛，马军给客户打了个视频电话，拿着手机绕着牛走一圈，边走边介绍，客户在手机另一头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就让马军按说好的价格谈。
“现在网络发达了，很多客户都这样‘直播看货’，他们也能做到心里有底。”马军说，和直播看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一辈经纪人“袖里吞金”的谈价手法，“他们在交易的时候一般没有语言，而是两人互相拉手，用伸手指的方式进行讨价还价，而且整个过程都是用袖口遮住的，经过几分钟的‘拉手’以后，双方谈妥价格，才可以达成买卖，这种神秘的议价方式流传到现在已经不适用了。”
谈价方式变了，但经纪人的作用不变。他们通过丰富的表情和手势表达着心里的想法：表情严肃、嗓门大，说明买卖双方给出的价格差距有点儿大，他会尽力帮着说合；喜笑颜开、语气平和的，说明双方都满意，交易成功，经纪人的代办费到手。
据了解，黄公巴扎占地630亩，可同时进行2.5万头（只）活畜的交易。除了活畜交易区，还有检验检疫区、寄养基地、小商品交易区等功能分区，不仅引进金融驿站，还协调县动物卫生监督部门和乡畜牧兽医草原工作站在市场内办公，方便交易进行。
“部分大宗交易可以在线上完成，实现数字化管理。”新疆创锦黄公农产品交易市场办公室主任王磊说，保障交易安全的同时，可以实现线上交易量、交易种类、交易价格等各类数据的集成抓取。目前黄公市场周活畜交易量超过2万头（只），年活畜交易量超过100万头（只），年交易额超过60亿元。
巨大的交易量，吸引了3000多名和马军一样的经纪人活跃在活畜交易市场。中午过后，黄公巴扎的牲畜交易接近尾声，停在巴扎内大大小小的货车开始装运牛羊了，马军将自己收购的40头牛装车拉回自家圈里，“等下个巴扎日收够了量就给客户发过去。”（本报记者 李亚楠）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5年11月24日 第 05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