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朱光：这人生啊该怎么选——谈电视剧《沉默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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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庆与中秋双节“团圆”之际，看着电视剧《沉默的荣耀》才知道，我们可能在1950年之时，差点有机会两岸团圆——该剧初名《深海1950》。一个人的遗憾，也许会默默咽下。一群人的抱憾，起先会成为“深海”，慢慢则会成为社会共鸣，最终形成热点——正如这部《沉默的荣耀》，以文艺作品的方式掀起了历史真实的一页，激荡起差点达成家国情怀圆满的揪心与戳肺。



每一位投入的观众都在不断设想各种“如果”——如果吴石不去台湾“履新”国防部“次长”，凭其已于1949年5月提供的国民党“敌我态势图”和“我军兵力配备图”帮助共产党迅速解放了泉州、厦门等，完全可以在大陆全面发挥才干，加入社会主义建设，至少不会在10个月后就丢了性命。如果朱枫没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怎会仅仅接受了两三天的培训就如此大胆踏上孤岛，以至于后来是否不替潜伏在台湾的共产党隐蔽工作头号人物蔡孝乾的情人去问吴石多批一张通行证，这条暗线就不会暴露？如果吴石的副官聂曦不“过手”这张通行证，那么如此风华正茂、灵活智慧且忠心耿耿地从大陆跟随吴石赴台的青年才俊，就不会在33岁之际就被枪杀……



最最紧要的是——如果这三个人串成的这条暗线不暴露，就会保全了潜伏的2000多名后来被杀的共产党人和8000多名被抓的“株连者”；且，如果回到1949年至1950年间，没有伤亡这万名隐蔽的革命者，那么两岸团圆真的指日可待。基于史实资料的《沉默的荣耀》，试图从已知结果的文史资料中勾勒出一个个完整、生动的殉国者。



这部电视剧之所以牵动了全国上下的心，首先在于其选题本身比虚构的谍战剧站位高——不仅仅是历史站位高，还有艺术站位高。悬念大师希区柯克有一个“炸弹理论”。如果有三个人在玩扑克，在牌桌下有一颗炸弹。如果剧情只是呈现三个人玩牌不久后，突然爆炸了，那么故事就毫无悬念。但是，如果镜头下移，透露出桌下炸弹的存在，那么三个不知情的人玩牌之际，观众就会每一秒钟都在为他们捏一把汗。制造危机，是编剧常识。但是，历史进程中，吴石、朱枫、聂曦等人自身的性格及其选择，已经“谱写”好了“剧情”——正是生活远比剧本动人的实例。其实很多面对革命先烈题材的编剧，都会不断自我反省道：“我做的工作，只是补全。”因此，其实吴石踏上台湾的那一刻起，“桌下的炸弹”已经在“嘀嗒嘀嗒”。他的“牌友”，正是朱枫和聂曦——历史，早就告诉观众他们的结局，“炸弹”必然爆炸，时间也就是倒数10个月。



已知悬念的结果——他们三人“必死无疑”，观众就更容易代入自身情感，为他们揪心，为命运懊恼，尤其是朱枫这个女性角色。好的文艺作品，就是能让观众“看见自己”。而朱枫相对受训时间很短，更接近普通人的心性，故而引发的热议更大。从事经济工作的女性，认为朱枫是一个很懂得把资源置换成金钱的脑筋活络人。她擅长与人交往，能帮病人越狱的同时，把治病多余的奎宁卖掉充当路费。从事外事工作的女性，则判断朱枫还是不够“专业”，擅长与人交往对于隐蔽战线工作而言未必是加分项——按朱枫的任务，仅是对接吴石，何必多此一举去认识蔡孝乾呢？但是，所有观众都念及朱枫毕竟不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资深情报工作者，能踏上尖刀起舞，其勇气已经超越绝大多数人。



而聂曦的塑造，更是能拨动女观众的心弦——剧中动人的倒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颜值”，而是人物内心复杂而焦灼，竟然也能通过眼神和肢体表达出清晰的层次。扮演吴石的于和伟、扮演朱枫的吴越，早已以卓越的演技赢得全国观众的心。但是，没人想得到以歌手出道的魏晨，也能演绎出聂曦的全方位优秀和深层次思索——越是优秀的青年才俊越是早逝，越是令人扼腕人生何苦如此短。这些人物“本该”过得更好，但是毅然视死如归地踏上台湾，其间形成的戏剧张力推进了剧情发展，裹挟了观众共鸣。观众追剧，各有牵挂——有的观众追的是英雄安葬何处，有的则追英雄后代现在何方，还有的追叛徒的最后结局，更有大批观众在现实中期待两岸团圆……



该剧再一次让五星红旗的红色象征的是“革命”；五星红旗的“一角”红领巾的红色，“是用革命者的鲜血染成的”——这些我们小时候就熟知的理念，变得鲜活可感、生动可知。以至于观众甚至不满足于电视剧的剧情铺陈，纷纷化身“学究”，“考古”历史真相。大家找出老照片，对比演员与真实人物；在网络上的各个角落寻找人物动机的蛛丝马迹，丰满每一个人的情感线。他、她、他，为什么做每一个看起来都是奋不顾身的选择？时至今日，我们对于信仰的力量是否有他们那么强烈而深沉？情感翻涌后的沉淀，会带来反思——今天的我们，是否能为不可知的荣耀，沉默斗争乃至奋不顾身？
原标题：《新民艺评｜朱光：这人生啊该怎么选——谈电视剧《沉默的荣耀》》
栏目编辑：华心怡
文字编辑：江妍
本文作者：新民晚报 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