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城的《苹果香》歌声里，我和伊犁将军狠狠地共情了

【菲龙网专稿】从乌鲁木齐飞到伊犁，机翼下的河谷像一条碧绿的丝带闪着光。我此行的目的本来很“游客”：既然从马尼拉溜到了我大西北，肯定要玩点不一样的，看薰衣草、吃烤包子、逛繁华的六星街、听原汁原味的《苹果香》。然而翻看飞机上的杂志时，一段关于“伊犁将军”的介绍吸引了我。伊犁将军，这是什么？他所处的那个时代，他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研究了下发现，一句话总结的话，伊犁将军就是清朝派驻新疆的“边防总司令+省长”。

乾隆二十七年（1762 年），清军平定准噶尔、大小和卓之后，乾隆帝决定在伊犁设“总统伊犁等处将军”，简称伊犁将军，他不仅管理军事，还肩负行政，屯田、征税、司法、驿站、贸易、民族事务一把抓，同时还有外交职权，直接与哈萨克、浩罕、沙俄打交道，签发通商票照。

这个角色在历史上可谓非同小可。他是新疆的“总指挥部”：军事、民政、外交、后勤全归他管，直接向皇帝奏事；又是西北的“安全阀”：一旦外敌入侵或内部动乱，伊犁将军是前线最高决策人。

当时将军的管辖范围也十分巨大，东到哈密（今新疆哈密），西到巴尔喀什湖（今哈萨克斯坦境内），北抵阿尔泰山，南接天山南麓，面积比今天的新疆还大。后来沙俄不断东侵，伊犁将军辖区缩小到以伊犁、塔城为中心的天山北麓一带。

不过令人叹息的是，随着清廷日益衰败，沙俄的入侵越发严重，伊犁将军的历史，往后来看更像是清朝西北边防由盛转衰的缩影。1912 年辛亥革命后，末任将军志锐被杀，伊犁将军一职随之撤销，历经 150 年。

这些听起来有些悲壮的故事，促使我下了飞机就打定主意直奔老城去。出租车把我放在惠远老城南门，司机说：“就剩这一截土墙了，十分钟看完。”

土墙确实不高，风一吹就掉渣。我伸手去摸那墙，沙子簌簌落，像一声叹息。

明瑞不会想到，100多年后，他拼命守住的土地，会被一纸《勘分西北界约记》割走40多万平方公里；他督建的“伊犁九城”，会被沙俄一把火烧成焦土。

我在城根坐下，想象当年的旌旗、马嘶、屯垦的锡伯营、赶羊的维吾尔阿訇。如今只剩半扇城门，像一张没说完话的嘴。

第二天一早，我蹭了一辆本地人的皮卡去霍尔果斯。这里的主角是银色的第六代国门，这里是亚欧公路、铁路、航空、天然气管道和国际光缆大通道的汇聚点。

我站在高速的边，突然在想：脚下这条柏油路，不就是当年伊犁将军的巡逻线最西端么？只不过，当年是骑马、是雪夜、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如今，是扫码、是5G、是“一带一路”的列车在中哈铁轨上无缝换轨，是交流互鉴的国际会客厅，是永不落幕的国际会展中心。

风从哈萨克斯坦方向吹来，我闭上眼，把两个画面叠在一起：一个穿铠甲的将军勒马雪原；一个穿制服的海关小姐姐按下升降杆。时空像被瞬间对折，折痕里全是对比和遗憾。

我又回到了惠远，去了重建的将军府。展厅里摆着33位将军的画像：明瑞、阿桂、松筠、广福……最后一幅是志锐，1912年他被革命军处决，伊犁将军的历史到此终结。

讲解员小姑娘的普通话很标准，她说：“伊犁将军的故事虽然最终落幕了，他们也都有他们时代的局限性，但是这么多位固守国土的将军，他们从来没有一位退让过、软弱过、背叛过，他们每个人都用自己的生命实现了对于国家的忠诚。”

夕阳照进来，画像上的将军们一脸倔强，令人动容。伊犁将军没能挡住历史的车轮，但他们用150年的坚守，把“新疆是中国”写进了风、写进了树、写进了后来者的肌肉记忆里。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霍尔果斯这崭新又威武的新国门的意义。其实除了西北，其他方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