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云：攀登世界密码学巅峰（科教人物坊）

王小云通过视频在颁奖仪式上发布获奖感言。

主办方供图

近日，第27届“欧莱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杰出女科学家奖”颁奖典礼在位于巴黎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举行。5位科学家因其在自然科学、数学和计算机科学领域的开创性研究以及在解决当今重大挑战方面作出的卓越贡献获得表彰。其中，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教授王小云荣登榜单，成为该奖设立以来第九位获奖的中国科学家。
从通信协议到电子支付，从网络加密到人工智能安全……现代密码是保障网络安全和信息安全的核心技术，成为数字时代安全体系的基石。与密码打交道数十年，王小云凭借一系列突破性研究成果，为中国在国际密码学领域赢得一席之地。
“我的工作就是专注于密码理论研究，包括密码分析数学理论和密码设计数学理论。”在获奖感言中，王小云说道，“我希望通过密码学界的共同努力，让我们的数字世界更安全、社会更和谐、人们生活更幸福。”
破解全球顶级密码算法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今年评奖的新闻公报中写道，王小云在密码学及其相关数学问题领域的重大研究成果，为安全的数据通信和存储提供了坚实保障。她的突破性研究揭示了被广泛应用于通信协议的哈希函数所存在的根本性漏洞，推动了新一代哈希函数标准的制定。如今，这些标准广泛应用于银行卡、计算机密码与电子商务领域。她的变革性研究成果激励着众多女性投身数学与网络安全研究。
密码学是研究信息加密与解密技术的学科，旨在保障数据的保密性、完整性和可认证性。在王小云看来，“密码学的目的就是保障信息世界是安全的，保护我们的信息隐私、银行信息等敏感数据，实际上我们生活中有很多密码的产品”。
1983年，王小云考入山东大学数学系，师从中国数论学派的重要代表、在“哥德巴赫猜想”研究中取得突出成就的中国科学院院士潘承洞。在导师的引导和建议下，她将研究方向由纯理论的解析数论，转向当时尚属新兴的应用领域——密码学。
上世纪90年代的国际密码界，MD5和SHA-1几乎是全球网络安全系统的“标配”，广泛应用于银行、政府、军事、电子商务等系统。作为两种哈希函数算法，它们的作用就像是给一份电子文件生成“指纹”——哪怕只改动了文件中的一个字母或像素，生成的指纹也会完全不同。
2004年在美国举行的国际密码大会上，王小云带领团队公布了对MD5等算法的攻击路径与完整验证，这一成果震惊了全球密码学界。1年后，她又同团队一起，进一步攻破了被称为“白宫密码”，当时广泛应用于美国政府、金融、国防等高敏感系统的SHA-1。这一研究成果直接推动了全球新一代哈希函数标准的制定进程。
密码为国家服务
密码研究是一个需要“坐冷板凳”的领域，需要极大的耐力和钻研精神。一种密码算法的破解往往需要花费10余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即便如此，成功率也只有1%左右。破解MD5时，王小云用手写推导的方式，写了400多页纸、几百个方程，推导了两三个月才得到结果。
在全球密码界一鸣惊人后，多位国际著名密码学家邀请王小云到国外工作，但她坚定不移地留在国内。39岁时，她被聘为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杨振宁讲座教授，51岁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
在王小云看来，密码为国家服务，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在哈希函数两大支柱算法遭受重创后，美国向全球密码学者征集新的国际标准哈希函数算法，王小云没有参与这项设计研究计划，而是将精力投入到设计国内的密码算法标准上。她与国内其他专家设计了第一个哈希函数算法标准SM3，其安全性得到国内外密码专家高度认可，在金融、国家电网、交通等国家重要经济领域广泛使用。
如今，王小云正带领团队攻关“后量子密码”，设计更强大的密码算法。在这一研究领域持续攻关近20年，团队已取得国际领先成果。
“今天，人工智能的时代到来了，我也带领我的团队从事人工智能安全的很多重要问题研究。”王小云说，“我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喜欢密码学并从事密码科研工作，期待更多的密码学家积极投入到人工智能安全研究，以密码分析视角构建人工智能安全新理论，保障人工智能的安全、可控、可靠。”
助力科研人才成长
在获奖感言中，王小云说：“展望未来，我将以这份荣誉为契机，全力支持新一代年轻科研人才的成长，积极倡导科研领域的性别平等。我坚信，通过构建包容、友好的科研环境，提供公平、平等的教育与职业发展机会，科技女性将会越来越强大。”
“世界杰出女科学家奖”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欧莱雅企业基金会在1998年联合设立，该奖项每年从全球五大地区（非洲及阿拉伯国家、亚太、欧洲、拉丁美洲、北美）各遴选一位获奖者，其设立初衷在于弥合科学领域的性别差距，提升女性科研人员的能见度与影响力。截至2025年，共有超过125位女性科学家获得该奖。
近年来，随着中国女性科研力量的不断崛起，已有包括王小云在内的9位中国女科学家荣膺该奖，近4年内更是有3人获奖。今年，与王小云一同获得世界杰出女科学家奖的还有南非西开普大学化学系教授普莉西拉·贝克，德国马克斯·普朗克固体化学物理研究所所长克劳迪娅·费尔泽，阿根廷拉普拉塔国立大学精密科学院物理系教授玛丽亚·特蕾莎·多瓦以及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欧文分校化学系杰出荣誉退休教授芭芭拉·芬莱森-皮茨。
“这份荣誉不仅是对其个人科技成就的高度认可，更是对全球女科学家非凡韧性与智慧的礼赞。”王小云说，“希望这个奖项在未来的教育、工作过程当中鼓励更多女性，以很高的热情从事科研工作。希望我团队中特别优秀的女性将来能够承继这一类的奖项。”（本报记者 刘 峣）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5年06月19日 第 09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