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军：金代齐国王墓为何被称为“北方马王堆”？

中新社哈尔滨2月26日电 题：金代齐国王墓为何被称为“北方马王堆”？

——专访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赵永军

中新社记者 刘锡菊

1988年，位于哈尔滨市阿城区巨源乡城子村松花江南岸的金代齐国王墓被发现。该墓为土坑竖穴石椁木棺墓，木棺内葬夫妇二人，男左女右，墓主人尸骨保存较为完整，尚未完全腐烂，脸部眉、须、发俱在。在二人头后发现一块木牌，上有墨书“太尉仪同三司事齐国王”，另在棺板上方有银质铭牌记“太尉开府仪同三省事齐国王”，兼合葬制、出土葬具、文献进一步分析，推测该墓为金代齐国王完颜晏的夫妻合葬墓。

为何金代齐国王墓在学术界有“北方马王堆”之称？这座夫妻合葬墓有何特点？其考古发现有何特别价值？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赵永军近日就此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金代齐国王墓是如何被发现的？

赵永军：墓葬位于哈尔滨市阿城区巨源乡城子村，阿什河右岸二级台地上，北去松花江近10公里。1988年5月中下旬，该村村民在村西建房平地时发现，并及时报告有关部门进行妥善保护。随即，在黑龙江省文物管理部门的协调下，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该墓进行了抢救性发掘。

中新社记者：这座夫妻合葬墓有何特点？经专家考证，墓主是谁？

赵永军：墓葬为土坑石椁木棺墓，略呈东西向。石椁四壁由4块花岗岩石板组成，盖、底各由3块花岗岩石板平铺，共10块石板。石椁长2.8米、宽1.9米、高1.5米。石椁外壁粗糙不平，内壁平整并刻有菱形纹图案。石板厚度0.2-0.3米。石椁四角外侧之缝隙用白膏泥封堵。木棺长2.3米、宽1.4米、高0.9米，棺上罩有绛地团龙纹织金锦。棺盖正中置银质铭牌，铭文曰：“太尉开府仪同三省事齐国王”。木棺工艺考究，用等宽木方制作，棺壁及盖、底皆用暗带穿联而成。棺外四壁及边，角均用如意纹银片包饰。棺木抗腐性能良好，出土时完好无损，外表涂有深红色漆料。棺内四壁围有双鸟纹织金绸帷幔。

在同一土圹内，于大石椁南侧，尚有一小型石椁，小石椁四壁、盖、底共由6块花岗岩石板组成。长1.78米、宽1.17米、高1.22米。当为附葬，椁内有碎骨，可能为迁葬。

据金史记载，“齐国”为金代封王的二十个大国之一，先后授齐国王或齐王封号的有数人，经研究认定，该墓主人为景祖孙完颜晏。《金史》完颜晏传记载，晏本名斡论，景祖之孙，阿离合懑次子也。天会初，乌底改部叛乱，因晏有谋略，乃命晏率军讨伐。月余，一境皆定。师还，授左监门卫上将军，为广宁尹，入为吏、礼两部尚书。……海陵迁都，晏留守上京，授金牌一、银牌二，累封豫王、许王、又改越王。贞元初，进封齐。世宗即位，拜晏为“左丞相，封广平郡王。未几，兼都元帅。大定二年(公元1162年)，进拜太尉。复致仕，还乡里。是岁，薨”。晏死时年龄约在六十岁左右，与墓主人骨骼年龄测定相当。

中新社记者：在该墓发现了哪些文物？

赵永军：棺内葬有男女人骨两具，仰身直肢，头西脚东。经体质人类学鉴定，男性年龄在六十岁左右，女性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出土时，二人所穿服饰保存完好，头戴冠帽，足登靴鞋，身着长袍。男女墓主人着多层多样式衣饰，男性着8层17件，女性着9层16件。服饰种类有袍、衣、裙、衫、裤、鞋、带、帽等。色泽鲜艳，质地精良，式样雍容华贵，制作考究。其中袍、裙、裤极富古代北方民族特色。此外还有双鹅玉饰、金项饰、金环饰、金耳坠、金锭、金鞘玉柄刀等。男墓主人的左右手中还各有一块金握，近似三角状，剖面成梯形。左手金握重85.9克，背刻有“八十”汉文；右手金握重68.9克。金代贵族死后手握金块当源于中原礼制，以示永世富贵。

二人头后置有墨书“太尉仪同三司事齐国王”木牌一块，标明了墓主人的身份，木牌背面书“房一座”，是为房券。

中新社记者：为何说金代齐国王墓见证了民族文化融合？为何有“北方马王堆”之称？

赵永军：从齐国王墓的墓葬形制、规格及随葬的服饰、物品等，可看出女真人的丧葬制度，一方面有自身的族群特征，同时明显带有汉仪内容，说明女真人大量接受和吸取汉唐文化之后，他们的社会风俗和礼仪发生重大变化，其汉化程度日益加深。这些文物的出土为金代女真人的文化习俗和宋金关系等方面研究，提供了新的宝贵材料。

鉴于此墓墓主人身份明确，年代确切，保存完整，在金代墓葬研究中具有重要的标尺意义。墓中出土有保存完好的金代服饰，故该项发现被学术界誉为“北方马王堆”。

其中，丝织品种类有绢、绸、罗、锦、绫、纱等，花纹图案精美繁缛，有卷龙纹、云鹤纹、双鸟纹和团花、朵梅、碧桃、卷云纹等。这对研究中国古代纺织工艺、缫丝技术、织机种类等提供了十分珍贵的实物资料。

迄今为止，中国国内发现的金代服饰材料甚少，齐国王墓的发现与发掘，不仅为金代服饰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资料，填补了空白，而且对宋金时期经济、文化、交往等问题的研究也具有重要价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