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帆：马杜家族之争向何方？

（原载于《菲律宾商报》）

在菲律宾这个亚洲的美式“民主橱窗”，政党居然从来不是理解菲律宾政治的关键。活跃在这个才30万平方公里领土上的近200个政治家族，控制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国家权力，他们纵横捭闵，争夺对国家权力的控制，他们才是菲律宾政治真正的“王者”和关键。 1946年菲律宾独立以来的历任总统，除了极个别外，大多来自政治家族，如罗哈斯、阿基诺、阿罗约、杜特地、马可斯等等。在2022年的菲律宾总统大选中，小马科斯-萨拉之所以赢得总统、副总统大选，是因为其竞选联盟得到了许多政治家族和地方势力的支持，这些地方豪强为马杜带来巨大的选民流量。例如在全国81名省长中，至少有90%，即73名省长支持小马科斯-萨拉竞选联盟。

在菲律宾的政治舞台上，家族之间的联盟从来没有不散的筵席，关键在于宴席何时走向落幕。所有人都预见了马科斯-杜特地家族政治联盟的崩溃，但在现实中，这场联盟的崩溃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更快。早在2023年5月，菲律宾前总统、民主力量党名誉主席阿罗约从众议院高级副议长被降级成副议长，再到萨拉宣布退出菲律宾执政党民主力量党，马杜联盟就开始出现裂痕。而同年8月的让萨拉深陷争议的教育部长秘密经费案，再到11月杜特地家族的政治盟友、前总统阿罗约被免去众议院副议长一职，只不过加速了联盟的解体，更不用此后马可仕对杜特地势力开展的一系列围剿。

直到2024年5月，萨拉宣布才宣布教育部长的职位。其实这一貌合神离的“婚姻”早就该结束，莎拉可能错过了最佳的分手时间，因为马可斯政府对杜特地势力的围攻，尤其是近期对达沃市警局人员的解职，以及利用法外杀人对杜特地盟友的打压，已经严重影响杜特地家族的势力。在这一背景下，莎拉必须回归达沃，在老杜阵营发挥棋手和先锋的职责，才能更好地保护家族。因此在随之而来的6月25日，莎拉宣布父亲杜特地将与两兄弟一同角逐2025年的参议员选举。

杜特地家族的胜算如何？马杜两个家族的斗争将鹿死谁手呢？目前看来，杜特地家族处于明显的劣势。

第一，虽然说杜特地这个姓氏是自带光环，但是要赢得全国性的参议员选举，根据2022年选举数据，要在6500万左右的选民中至少获得1500万的选票。而老杜家族的影响力更多只是局限在达沃或棉兰老地区。此外，杜特地的两个儿子并没有展现出作为资深政治家或政治明星的潜质，而且大儿子保罗之前因为涉毒的经历，在当地的名声不太好。总之，就目前来看，杜特地的两个儿子胜选的机率不大。

第二，在任总统凭借其掌控的行政和政治资源，一直在政治联盟的形成中处于优势。为了获得更多的政治资源，一些政治势力和家族叛离其原有的政治联盟而选择投靠总统一方，乃是菲律宾政治的常态。例如在2019年的中期选举中，杜特地所在的执政联盟获得改选的12个参议院议席中的9个，并赢得众议院多数席位，从而导致老牌政党自由党在众议院的势力碎片化。但那又如何？在小马科斯赢得总统大位后，强如杜特地，其所在的菲律宾民力民主党(PDP-Laban)一样开始碎片化，以至于不得不改名为民主党(PDP)。人走茶凉啊，在菲律宾政治舞台上真的很难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第三，当然，马杜家族竞争的未来还取决于一些主要政治家族的站队和取舍。在2022年的总统大选中，一些主要的政治家族如阿罗约、前总统埃斯特拉达家族、宿务加西亚家族和牙渊省茵里礼家族，甲米地的雷维拉家族都是马杜联盟的支持者，如阿罗约和加西亚家族都是因支持萨拉而选择支持马杜联盟。但在现实的政治利益面前，曾经的承诺和友谊可能只如镜花水月。宿雾省长加西亚曾经是萨拉的坚定支持者，女儿为马可斯总统的旅游部长，但在马杜家族斗争之际，加西亚旗帜鲜明地选择支持马可斯，但对是否支持萨拉则保持沉默。

有花堪摘直需摘。老杜是个精明的政治家，他知道萨拉应该在2021年声望最高时乘势而上，抓住机会竞选总统，从而把流量变现。但错过的已然错过，即便萨拉如今支持率不低，但在菲律宾的政治舞台上，没有永恒的王者，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当红炸子鸡是谁。从现在起到2028年的总统选举，道路漫长，对手众多，萨拉的前途和命运依然是个未知数。

菲律宾政治的魅力在于其高度不确定性和一切皆有可能性。吃瓜群众，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