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读者引领“网文”审美重构（文化只眼·新世代新风潮③）

不久前，第四届“网络文学青春榜”发布，季越人的《玄鉴仙族》、半麻的《赛博剑仙铁雨》、米花的《鱼灯引魂记》、核融炉的《隐秘爱意游戏》等12部作品上榜。这些作品中，有的借用传统文化元素，有的用瑰丽想象编织故事，其中不乏引发千万读者共鸣的现象级作品。
“网络文学青春榜”是一份以大学生、青年读者为评价主体的榜单，上榜作品折射出新世代的审美风尚与文学趣味。该榜单创设于2021年，由扬子江网络文学评论中心在《青春》杂志开辟“网络文学评论”专栏，以榜单推介、作者访谈、专业评论与粉丝书评相结合的方式，按月推出兼具时代性与创新性的网络文学作品。2024年度“网络文学青春榜”由北京大学、山东大学、中南大学、安徽大学、南开大学、首都师范大学、杭州师范大学、南京师范大学等8所高校轮流负责每月的榜单遴选，并在此基础上，以大学生投票与顾问专家共同遴选的方式推出年度榜单。
观察上榜作品不难发现，今天的青年读者审美趣味正在发生转变。以往我们认为网络文学都是动辄上百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字的大体量作品；如今，“短篇”网络文学纷纷兴起。最近一两年，大量20万字乃至万字左右的“短篇”爆款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短篇”作为一种新的网络文学文体类型，一方面适应了当下读者碎片化的阅读需求，无需用太长时间，读者就可以读到一个完整的故事；另一方面，有限的文字量也让情节更加集中，某种程度上避免了“注水”带来的文本质量下滑。本次上榜作品中，米花的《鱼灯引魂记》、核融炉的《隐秘爱意游戏》都是网络文学短篇，圈粉大量青年读者。从更深层次看，以前网络作家写得长，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为了多赚取稿酬，这与平台的分账制度有关。如今，以知乎“盐言故事”为代表的短篇网络文学平台，通过“流量+收益+IP”开发的三重赋能，为创作者提供全方位资源支持。目前，“盐言故事”积累了超过10万部作品内容，共有近百部作品售出影视版权，改编有声剧也超过2700部，让许多短篇作者尝到了甜头，助推了网络“短篇”的崛起。
《2024中国网络文学蓝皮书》显示，网络文学核心阅读群体为26至45岁的读者，约占全部读者的50%；00后读者占比近25%，是拉动阅读增长的有生力量。这个年龄段的读者很多都接受过较好的教育，文化水平较高；相应地，“阅读品位”升级，让一些文学品质过硬的作品脱颖而出。比如此次“网络文学青春榜”上榜的两部现实题材作品，就很有特点。阿彩的《飞流之上》以一个濒临消失的传统制瓷村落为背景，突破传统“无脑爽”的网文套路，既不回避现实困境，又积极提出解决路径，对“如何让传统手工艺在当代社会中存续”这一时代命题，给出了独特而温暖的回答。轻侯的《草原牧医》以女主职业发展为主线，聚焦20世纪60年代牧民日常生活，刻画草原人物群像，文风温暖治愈，小说开篇即呈现出一种纪实文学的画面感。在玄幻、仙侠、科幻等类型之外，现实题材以其贴近生活的时空设定、绵密细腻的情感描摹和不断翻新的叙事手法，在“网感”与现实主义文学传统之间找到了平衡点，日益受到年轻读者关注。
此次上榜作品的另一个特点是以“她视角”讲述女性故事，折射出年轻一代女性作者和读者追求独立自强的自觉。梦溪石的《万星》讲述了主人公谢长安，从一个卑微的浣衣宫女成长为强大的“修真者”的故事。作者将女主杀伐决断、刚柔并济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着力表现其自我超越过程中的艰难抉择和成长。璞玉与月亮的《杂货店禁止驯养饿虎》是一部悬疑小说，主人公杭攸宁表面唯唯诺诺不起眼，实际却拥有过人的同理心、共情能力和推理能力。在案件推进过程中，她与罪犯的每一次周旋都让读者捏一把汗。但每当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却总能爆发出坚韧的能量。同样，千山茶客的《灯花笑》在女性角色塑造上也很成功，小说处处凸显女主陆曈的顽强与执着。究其根本，网络文学除了拼架构、人设、脑洞、情节，更拼深层次的价值观。所谓引发读者共鸣，不能停留在表面的情绪共鸣上，而应诉诸心灵和内在情感，与读者的价值取向同频共振。我们看到，价值观的认同，某种程度上决定了网络文学乃至其他文艺作品被读者接受的程度，这也是更高层次的“文学品质”。
如今，经过20余年发展，网络文学已经成为新大众文艺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在海外成为中华文化的一张亮丽名片。面对媒介传播格局的变化、更多年轻作者和读者的入场，网络文学的内容和生态正处在更新、换代、升级的历史阶段，新世代正引领着一场对于网络文学的审美重构。如何更好面向未来，唯有对其深入体察并敏感预判。（张鹏禹）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5年07月02日 第 07 版）